大猫带你读“意识”巨著系列(二):哲学之谜与实验现象——科学的碰撞

 

界定“意识通达”

在过去的20年里,认知科学、神经生理学和脑成像领域对意识发起了一次有力的实证进攻。结果,关于意识的问题不再仅止步于推测,而转变成为新颖的实验问题。

在这本书中,我会详细地介绍那些使这个哲学之谜变成实验现象的方法。有三个基本元素促成了这个转变:对意识更精确的定义;可以对意识进行实验操作的发现;重新重视对主观现象的研究。

正如我们每天所使用的那样,“意识”一词承载了不清晰的意义,包含了许许多多复杂的现象。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厘清这种状态。我们必须将这一主题缩小到确定的一点,这样才可以进行精确的实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当代意识科学区分了三个最小化概念:警觉一一觉醒的状态,在清醒或睡着时发生变化;注意——将大脑的资源集中在特定信息上;意识通达一有一些受到关注的信息会最终进入意识,并且可以向他人传达。

在本书中,我将证明,真正可以算作意识的是意识通达,因为一般而言,醒着的时候,我们决定要关注的点都可能成为意识,所以仅仅有警觉或注意都是不够的。当我们完全清醒专注时,有的情况下能够向他人描述对所看到物体的知觉,有的情况下却不能,可能是因为物体太暗或者一闪而过而无法辨别。第一种情况下,可以说我们完成了“意识通达”,而第二种情况下则不能:但我们也注意到,大脑可能无意识地对信息进行了加工。

在新的意识科学中,意识通达是一个明确界定的现象,区别于警觉和注意,而且也很容易在实验中进行研究。现在,我们知道许多种方法,能够使刺激在察觉与未察觉以及看得见与看不见之间变化,以探索这种变化是如何在大脑中发生的。

意识通达也是通往形式更复杂的意识体验的途径。在日常语言中,经常将意识和自我感觉融合:大脑是如何形成观点的?是通过一个“我”从某一有利的视角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吗?意识也具有递归性:“我”可以审视自己,评价自己的表现,甚至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某些东西。令人欣喜的是,即使是意识的这种高级含义也可以通过实验来验证。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我们学会了如何量化“我”关于外部环境以及自身的感觉和报告。我们甚至可以操纵自我的感觉,使人们可以躺在磁共振成像仪中产生出体体验。

一些哲学家仍然认为,以上这些观点还不足以解决意识这个问题,他们认为问题的核心在于意识的另一种感觉,即“现象意识气这是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的一种直观感受,是我们的内部体验所独有的属性,比如我们可以感受牙的剧烈疼痛,或者新鲜绿叶无可比拟的绿。这些哲学家强调,这种内部属性永远不会还原为神经元层面的科学描述。本质上,他们的这种观点是个人的,带有强烈的主观性,所以他们拒绝和其他人进行详细的交流。我否认他们的这种做法,并且认为“现象意识”不同于“意识通达”这个观点具有强烈的误导性,最终会滑向二元论。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应该从简单的开始,先研究“意识通达”。一旦我们能辨别任何感觉信息是如何进入大脑并被报告出来的,那么因无法形容内部体验所带来的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消失了。

看得见VS看不见

意识通达从表面上看很平常:我们看着一个物体,似乎立刻就知道了它的形状、颜色和性质然而,在意识知觉的背后却蕴含着涉及数十亿神经元的精致而复杂的大脑活动,当这些活动持续半秒后意识才会涌现出来.我们该如何解析这一长串的连锁反应?我们该如何辨别哪一部分是纯粹的无意识和自动程序,哪一部分又使我们产生了“看见”物体的意识感觉?

这就是现代意识科学的第二个元素介入的地方,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实验的方法来探究意识知觉的机制。在过去的20年中,认知科学家找到了非常多的方法来操纵意识。即使实验设计中的微小改动也会使我们看得见或看不见某一物体。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让词语一闪而过,使得被试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也可以创造一个精心布置的视觉场景,其中有一样东西使被试始终看不见,因为别的东西总比这一件更能够赢得你意识知觉的关注

我们也可以像所有魔术师都知道的那样干扰你的注意:如果将观察者的注意转移到别处,即使最明显的手势也不会被察觉。我们甚至可以让你的大脑变魔术:两张不同的图像同时展现给你的双眼,但大脑会自发地让你先看一幅图,然后再看另一幅图,而不是两幅图同时看可以看到的图像会进入意识,而没有看到的图像则消失在无意识的虚无中。它们两者可能只是在输入时有微小的差别,但是在大脑内部,这种差别一定会被放大,因为最终你只可以说出其中一种图像,却说不出另一种。要确切地探明这些放大过程发生在大脑的何处以及何时,是新的意识科学的目标。

打开原来认为无法达到的意识神殿大门的关键,是创设一个能最小程度地对比意识知觉和无意识知觉的实验策略二这些年来,我们发现了许多匹配得很好的对比实验,其中一种实验条件导致产生意识知觉,另一种条件却没有。令人畏惧的意识问题也就这样简化为实验问题一破解大脑能够分辨两种实验刺激的机制,这就变成了一个更容易驾驭的问题。

主观报告科学吗

这种研究策略的确简单,却建立在一个有争议的步骤之上,而我认为这一步正是新意识科学的第三个关键点:重视主观报告。作为实验者,仅仅给人们呈现两种视觉刺激是不够的,我们应该更仔细地记录他们受到刺激作用后的想法。被试的内省很关键:正是它定义了我们研究的现象。如果实验者可以看到一幅图而被试却否认看见了这幅图,那么后者的回答才算数,我们应该把这幅图标为看不见。于是,心理学家被迫寻找能够尽可能准确地监控主观内省的新方法。

对主观的强调是心理学中的一次革命。在20世纪初,约翰•布鲁德斯•华生(John Broadus Watson)等行为主义学者强行将内省从心理学领域里开除,具体观点如下:在行为主义学者看来,心理学完全是自然科学客观实验的一个分支。它的理论目标是预测和控制行为。内省并不在此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心理学数据的科学价值也不在于它们能够用来从意识角度进行解释。

虽然行为主义本身最终也遭到了摒弃,但它还是留下了永久的痕迹:在整个20世纪,在心理学领域,任何诉诸内省方法的研究都受到髙度质疑。然而,我认为,这种固执的观点大错特错。这种观点混淆了两个不同的问题:把内省当作研究方法和把内省当作原始数据。当内省作为研究方法时,确实不值得信任。显然,我们不能依靠对实验一无所知的被试来告诉我们,他们的脑是如何运作的,要不然这门学科就太简单了。而且我们也不能将实验被试的主观体验当真,例如,他们声称产生了一次出体体验,飞到了天花板上,或者在梦中见到了死去的外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使是这种荒谬的内省也应该得到信任,因为这真实地反映了某些尚待解释的大脑活动,除非被试是在说谎。

正确观点应该是将主观报告视作原始数据。当一个声称产生出体体验的人真的感觉到被拖到天花板上,如果我们不去严肃地解释被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也就没有意识的科学了。实际上,新的意识科学利用了大量的主观现象,例如,视错觉图像、心理幻觉和一些其他想象出来的虚构事件。只有这些现象才能区分客观刺激和主观知觉,从而使我们研究后者的大脑相关物而不是前者的。作为意识科学家,没有什么比发现新的能够主观上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的图片,或者是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见的声音,更令人感到高兴的了。只要仔细记录被试的感受,我们就是在做研究,因为我们可以区分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实验试次,并且能够找到区分两者的大脑活动模式。

撰稿人:王磊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FDBM1O3XfQ_fTaCc7Ed-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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